(限)城市角落系列:孩子的孩子(會轉為另一本書"星期三的下午三點"序章
廁所內,三片青綠色塑膠板與一面漆白磚牆圍起狹小空間,地板上有一個缺了一角的蹲式馬桶,殘舊鏽蝕的水箱搖搖欲墜,沖水的繩子被換成童軍繩、上面還打了一個蝴蝶結,不知道是誰的餿主意。
紅色磁磚的地板上踏滿濃淡不一的黑色腳印,畫著小女孩圖案的紅色塑膠垃圾桶裡面堆滿沾著排泄物的衛生紙、沒吃完的餅乾、流出飲料的鐵罐、長了蟲的水果……這些東西混合出無法形容的氣味,引來兩隻識貨的蒼蠅停駐。
碰!
一個穿著白色制服藍色短裙的女學生撞開門衝進廁所,側背的書包隨便丟在地板上,甚至來不及好好脫下內褲,隨便一扯,蹲下。
掉落水灘裡的,不是尿,卻是一團暗紅色的液體。
是血!
女孩臉色死白,雙手緊緊抓著大腿,豆大的汗珠不停滑落,嘴唇咬出深淺不一的傷口。
一團又一團的暗紅色血塊掉在馬桶裡。
緊接是慢慢滑落的鮮紅,肌肉被撕裂的證據。
用力過猛的括約肌一鬆,和著水的青綠色糞便噴湧而出。
忽地,噗嗵一聲。
緊繃的疼痛感消失了,女孩重重鬆了一口氣,試著想站起,但幾乎麻痺的下半身讓她無法如願。
或是,不願面對剛剛發生的一切。
女孩像是忽然想起一件事,伸手探進書包,拿出一把還沒拆開包裝的剪刀。全身無力的她後悔極了,再怎麼樣沒有準備,至少要先把剪刀拆開才對……
當女孩把剪刀從塑膠包裝中拿出來,白色制服已經濕透到像是剛剛淋了一場大雨,但她無法顧忌那麼多,拿著剪刀,低下頭──她終於看見了她的孩子。
八個月……還是七個月大?頂多兩個手掌大的嬰孩,缺氧的皮膚呈現青紫色,眼睛還來不及沒睜開,靜靜地躺在血塊與糞便之中,感受不到任何生氣。
不知是懊悔還是驚嚇,女孩的眼淚終於流下,急急忙忙拿著剪刀剪斷她與那孩子之間的唯一連結,一完事就立刻起身、靠著牆、用力喘氣。
女孩呼吸漸穩,抹了抹臉上的淚,閉上眼、伸出手,握住與這一幕完全衝突的蝴蝶結。
好像是溺水的人握住了唯一能救命的繩子,女孩的手上浮現青筋、幾乎要捏出血來──唰啦。
水流激烈沖刷,將那些不堪入目的事物帶進更加陰暗的地方,腐臭、汙穢、齷齪,那些令人憎恨的一切,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事。
女孩拿出衛生棉墊在內褲上,拉回原有的位置。
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。